這次去澳門,因為是住威尼斯人酒店,考慮到上午入房後避免之後行程太過匆忙,於是中午選定了飯店裡的利苑酒家作為午餐。利苑為米其林一星餐廳,也是香港有名的餐廳,澳門為分店,但也同樣是一星。
由於威尼斯人酒店過於遼闊,儘管隨處皆有電子地圖可供查詢,我們還是繞了一段時間。店裡裝潢尚算雅致,客人不甚多,但氣氛隱隱透出一股市井況味,應是服務生走動頻繁所致,這或許是飲茶店無法避免的形象。坐定之後,同一般港式飲茶,先來壺熱茶。記得有三、四種可選,我們點了「壽眉」,記得有股微弱的酸,香氣不錯。用餐前本不適飲用釅茶,所以多半都砌壺淡茶,潤潤口腔肚腹。
之後我們點的餐點一一送至。實際上,每道的味道都很好,差別在於「極品」與「上品」。有些吃了齒頰留香、餘韻綿長,有些看似璀璨奪目,味道卻無法曖曖內含。
有些點心的味道似乎被味精罷實了,食材本身已有鮮味,加了味精更是鮮味逼人,不禁皺眉。像是腸粉,鮮蝦雖然脆口但不自然,鮮味甚強卻平板呆滯,不過粉漿外皮卻是柔順滑溜卻不軟爛,非常可口。燒賣與蝦餃的問題類似於腸粉,總是鮮上加鮮、錦上添花,徒增煩膩。叉燒酥外表金黃光亮,幾無瑕疵,非常漂亮,但甜味稍重,舌頭的感受遠不如眼睛受到的震撼。雖不敗絮其內,但的確失望。
燒肉與叉燒雙拼。叉燒的筋絡全斷,顯然被內力震碎,吃起來柔軟有彈性,酥爛不滯口,惟味道較甜,多食頗膩。而那塊美麗得彷彿不像食物的燒肉,內外兼美。豬皮完全酥化,而肉質卻軟滑濃腴,不焦不苦,口感各自鮮明,主要是肉香甚豐,吃了不禁瞪大眼睛,有被震撼到,同為這次最優點心之一。而生炒腊味糯米飯與蒸鳳爪也還不錯,但稱不上極品。值得一提的是,糯米飯在細嚼之後,會有一股淡淡的桂圓香流出,替這道多了特別的層次,吃起來頗有趣味。鳳爪蒸得酥爛自然是好吃的,但亦無特出之處。
楊枝甘露。楊枝甘露為柚子、芒果、西谷米混合而成,酸甜相間,既馨香清鮮又滑溜,光想就涎液四濺。蔡珠兒於《紅燜廚娘》的〈楊枝甘露〉一文中寫道:「楊枝甘露是新派甜點,歷史約僅二十年,八○年代由『利苑』酒家首創,是道地港產。由於深受歡迎,很快遍及食肆和糖水店,近來越發流行,不僅出現添加雪蛤、燕窩的豪華版,也演變出布丁、蛋糕、冰棒、冰淇淋和瓶裝飲料,並從香港傳出內外各地,和台式的珍珠奶茶分庭抗禮,成為甜品新潮」(蔡珠兒,《紅燜廚娘》,台北市:聯合文學,2005,頁42)
雖然澳門利苑是分店,但想必也是繼承本店精魂,再怎樣也不能砸壞了「創始」的招牌。喝了一口,的確清香甘甜,芒果的香甜帶有柚子香氣及其微弱的酸苦,非常別緻的味道,但總覺柚子香有點無法與芒果香抗衡,想是柚子沒有選得很好之故。當時深覺可惜,之後去官也街,在販賣「大菜糕」(類似洋菜凍)的名店「莫義記」中也點了一杯來喝,才驚覺「利苑」的楊枝甘露層次之高,「莫義記」的喝起來簡直粗疏寡味,如飲漿糊,敗興至極。
這樣幾道點心吃下來,有極品亦有中品,落差頗大,但是價錢亦不甚高昂,尤其吃到燒肉與叉燒包兩道極品,仍覺不虛此行。在澳門,服務生會極力勸說顧客享用某些菜餚,一開始我以為那是招牌,後來看了價錢之後,才會發現那通常是店內最昂貴的餐點之一。像生炒腊味糯米飯雖然味道不錯,但價錢算是點心中頗高的,也是服務生極力勸點的商品。點菜之際,每逢大家沉思之際,服務生就會插話要我們點生炒腊味糯米飯,就覺得很煩。
利苑雖貴為一星餐廳,但是港式餐飲的惡習──態度惡劣,卻依舊承襲了下來,差別只在於沒有香港誇張。臉色尚算和悅,語氣雖顯出不耐,但不至於讓人動肝火;惡劣之處在於行為,比方說請人入座,替客人拉開椅子就會只做到一半,只替約半數的客人拉開椅子;外套掛在椅背上會替客人蓋上乾淨布巾也會只做一半;遇到需要分食的菜餚,或想分食的菜餚,餐具也會給一半,不是少了湯匙就是少了盤子;替客人斟茶水會只倒給一半的客人,另一半客人會等服務生晃一圈回來再倒。這是「做一半運動」嗎?種種的「做一半」讓人感覺相當不舒服,同樣的消費卻只能有一半的服務?
這頓吃下來最讓我不爽的,是在用餐完畢正想準備稍作休息,喝些熱茶之時,服務生來清理桌面,將所有的碗盤收走──包含那壺熱茶,徒留幾個殘存幾滴茶液的空杯在桌上,同時丟了一盆塑膠假花趕人,我們一伙一陣錯愕:掛了星星的餐廳居然是這種態度?立即買了單頭也不回地離開餐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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